茶香飘远方

绕瓯翻雪不须疑,到齿馀香亦解肥。

鼻观舌根留不得,夜深还与梦魂飞。

这是宋代释宝昙吟茶的诗句,想必也是一位日品香茗七八盏,三更灯火著文章的文艺青年了,在品读他的诗句中,仿佛一股茶香味淡淡飘散开来。

我特别喜爱家乡的绿茶,尤其是特别喜爱母亲自己手工制作的绿茶,每每嗅到那上面母亲的味道,那种幸福,不是三言两语可形容的,那种幸福简直叫醉了!

我家位于大别山区英山县,那儿山高林密,空气清新,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,自然适合茶叶的生长,自古以来就有种饮茶叶的传统,乡亲们在自家的房前屋后,免不了栽上几处茶树,一来点缀一下风景,二来以备作客人来访之需。我家在乡下是没有田地的,父母每每看到茶叶采摘季节那热闹的场面,时而心动,热心的邻居便把老家宅基地旁边的几分茶地让出来,父母自己试着种了些茶叶,刚开始种的那几年,因为并没有多少种茶经验,种的茶无论品质还是产量,都不是很好,但父母还是乐此不彼,看到他们有时忙碌的样子,总不免数落一下他们,实在是内心里不想让父母劳累,但他们也总是呵呵一笑,这一笑,笑得我心痛……

母亲没有什么文化,但特别爱向别人讨教学习种茶技术,什么季节下肥,什么季节修剪等等一套种植技术,一去三五年的功夫,也终于学到手了,种茶技术也慢慢提高了,茶园也管理得有模有样。

父亲是军人出身,做事总讲究干脆利索,管理茶园也是如此,经他手整理出来的茶园,横平坚直就象豆腐块一样,垸里人常常笑着对父亲说,种个茶叶,搞得那么好看做么事,父亲听后也总是一笑了之,来往路过茶园的乡邻,看到父亲种植的茶叶总是绿油油的青翠欲滴,也都啧啧赞口不已。

每年到了春季茶叶开始萌芽的时候,父母几乎每天都要去茶园察看一下茶叶的长始,这边地垄里拨拉拨拉,那边沟埂上瞧瞧,谁家茶叶什么时候吐芽,谁家茶叶什么时候可以开采,他都估计得八九不离十,他在茶园里转悠的时候,总是惹得垸里人要笑闹好几天。

清明过后,开始采收茶叶了,乡亲们便在田野上忙碌了起来,姑娘、小媳妇们自然成了主角,小茶篓斜背在肩上,系上花花绿绿的围裙,或撑上一把小花伞,田间地头,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打趣的笑声,偶尔配上孩童们打闹嘻戏,煞是好看得很。

采茶也是一种功夫活,是急不得嘀。乡亲们讲究的是眼到手到,看到那儿的茶可以采摘了,就要过去按顺序采摘,先用大拇指和食指将茶叶梗轻轻掐住,在一芽一叶处掐断,中指迅速将掐断的茶叶按在掌心处,待到掌心茶叶握不住了,再放在茶篓里。一些特别会摘的采摘能手,双手是闲不住的,采摘的茶叶又快又好,数量也总比别人多出一篓半筐的。

采茶基本都是当天下午结束,收好的茶叶等不到拿回家,早早等候在田边的收购商便大声吆喝着,这个时候,计价论价的争吵声便此起彼伏,收购商都是本乡本地的,一般他们都在自己的村子里收购加工,这也是他们自行约定的规矩,很少有人坏了这个规矩。茶叶按质论价后,茶商一般都会凑上整数结帐付款,有经验的收购商零头总是会留作第二天再付,以便第二天能够多收些茶,每到这个时候,姑娘小媳妇的嘴便不饶人了,东一句西一句的贫嘴话,逗得大家笑个不停。

收好的茶叶,我们这儿叫茶草,是不能马上加工制作的。先将茶草摊在草席或专门凉晒茶草的器具上,细心分类分拣,剔去杂质和过长的叶梗,这便于第二天上市交易,先用风扇吹上两三个小时,待热气和水分散发到合适的时候即可开始制作新茶了。

母亲制作新茶有一套自己的制作方法,垸里人也经常过来讨教,母亲也总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。待柴火将灶膛烧热后,先盛上半碗清水,在铁锅里反复来回搅动,让铁锅接近温度一致,将一口碗反扣在锅底,慢慢将茶草倒入锅中,灶膛里用余火继续升温,这个时候,母亲自然是不会让我添乱的。待茶草在余温的作用下缓缓散发出清香时,母亲便不断地上下抖动茶草,让花草整体受热均匀,待火候差不多时,开始用力揉茶、搓茶,压茶,以便让茶快速成型,这个时候,总能看到母亲脸上流淌出的汗水,伴着她那开心的微笑。

茶叶加工成型后,捞出来放在阴凉处散开,这个过程需持续几个小时,母亲是会将一些揉制不美观的或颜色不一致的细细挑出来,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锡纸袋,三两半斤地一一装好,左右邻居家送上一些,大家并不缺少茶叶,母亲送上的是情谊,回来时总会捎带一些别人家的新茶。

垸里在外务工经商的人逢年过节回乡,经常来家座座,这个时候,母亲总会热心的招待客人,把留存在冰柜里的好茶拿出来沏上一杯,同他们一道开心地聊起家常,看到客人们赞不绝口地夸奖母亲制作的香茶时,这个时候母亲是最开心不过的了。

前日回家,看到父亲正和远在黑龙江、西藏那边的战友通话,怪父亲还没有把今年的新茶邮寄过去,说喝了这么多年的茶,总是觉得英山的绿茶好喝,有品味,喝上隐了,到了一天不饮一杯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的地步。

是啊,家乡的茶,清香可口,回味悠长,那上面浓浓的的故乡味道,每品尝一口,总能让人想起忆起,茶香飘远方,一杯家乡的茶,总能带去亲朋戚友的思念,总能捎带去天南地北游子的牵挂。

作者:佘志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