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读的那些书

我把阅读的书大体分为三类:架上书、案头书和枕边书。经常“亲密接触”的是后两种。我的案头书不少,“书似青山常乱叠”,但乱中有序。首先是一些必备的工具书,经常翻用的有《新华字典》《汉语成语小词典》《古汉语常用词词典》《牛津词典》以及《张振邦语法》等。当然也有如《唐诗鉴赏辞典》《宋词鉴赏辞典》《古文鉴赏辞典》等,也常置于手边最易翻到的地方。此即我所谓的案头书,是我从事文字工作的最得力的助手。

枕边书就不同了,严肃的阅读此刻不宜,因为是入睡前的“预备”。读小说劳神,诗太雅,有时牵肠挂肚,还费解。劳碌竟日,此时最好是一些可以让心情舒缓放松、让人愉悦的“闲书”。

我的枕边书带有时尚跟风的随意性,并不恒常,也会有变化。因为生活在变,兴趣也会转移,书也会流动。我的床头永远在“开流水席”。枕边书是轻便的、易读的,而不是躺在床上看一会儿胳膊就抬不起来的那种厚重的大书。

我的床头总是堆着一摞报刊杂志,《人民文学》《人民周刊》《博览群书》《随笔》《读书》和三种版本的《教师博览》《读者》等。还有易中天、朱永新、李辉、鲁先圣等文化学者,于漪、窦桂梅、凌宗伟等名师及《中国教师报》《长江文艺》杂志社赠阅的书刊,不浏览一遍感觉对不住人家的好意和同行的辛苦劳作。

轻阅读的愉悦、美感、惊喜,是一天即将结束前的最后享受。比如王安忆的《考工记》,老宅之美和人物命运的巧妙融合,犹如古建筑木梁卯榫的完美契合。

少时我喜欢《神笔马良》《安徒生童话》,青年喜欢《牛虻》《战争与和平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复活》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《静静的顿河》《飘》等,中年喜欢《百年孤独》《苔丝》《九三年》《尤利西斯》,到了老年,越来越喜爱、钦佩卡夫卡的《城堡》,陀思妥耶夫斯基的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等作品。2017年读了加拿大女作家阿特伍德的《使女的故事》,她对极权文化冷峻犀利的揭示、不动声色的批判,读完后多日无法平静。我欣赏那些有思想、有力度、有新鲜感、有创造性的作品,比如村上春树和止庵。而不是那类看起来写作技巧完美、中规中矩、但思想平庸没有新东西的作品。

我读书通常较慢,性子又急,有时候会颠倒顺序从后面往前读。还经常要反复回头去看前面的段落,所以读书量始终不大。年轻时读书很多是借来的,必须做笔记。后来都是自己买的书,可以在书里夹纸条划道道了,一本书看完,顶上露出一层小条子的头,做卡片和笔记越来越少了。

我过去对加缪读得不多,只读过他的《陌生人》,今年春天读完《鼠疫》的感受是,加缪的写作语言之好,让人震撼。准确有力,浅显易懂。

《鼠疫》是一本先知小说。真心地说,特殊时期读《鼠疫》更能体会这部小说独到的艺术魅力,小说细致入微的心理和感情的变化描写,淋漓尽致地刻画了鼠疫灾难中的人生百态和城市乱象。和平而繁荣的生活,祸从天降的突兀,人们的突然恐慌,困守的无奈与绝望,个体融入集体的不得已,人的无序与自我反省,解脱之后的释负与失忆……加缪以冷峻的笔法,描述人们的心态由侥幸转为恐慌,又由恐慌转为渐渐适应,如树叶之纹理,像生活本身那样浑然、自然和当然。

而今我们所处时代也与加缪不可同日而语,但瘟疫仍然是一种实验室,可以研究人类面临时的态度。在鼠疫刚流行时,奥兰的行政当局在瘟疫面前无所适从,有关部门效率低下,并且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广大民众,甚至抱有幻想,以某种假想制定决策……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,我们的一些官员和一些政府机构的作为如出一辙,惊人的相似:尸位素餐、掩饰诿过、应对失策甚至临阵脱逃。

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,是可以放在枕边慢慢阅读的一部书。长则数千字,短则几十个字。是一部堂奥深邃、可以无穷变幻的大著。青少年时期看,神神鬼鬼,对许多故事不以为意。进入中年后,越看越有味道。由半夜看着觉得奇异,惊悚,怕鬼,而到不奇异,不惊悚,并不断看出鬼的妩媚、良善与知止来。从《聊斋》里面还能看到一种叫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,因为这手法时兴,也算是一种“读者志异”吧。不过这部书读得要慢,一天不可贪多,多则把精粉当粗粮吃了。

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,是读得让人不时要倒吸一口冷气的小说。娓娓道来,却横空裂帛,让人在油画一般真实的笔触中,感到了生命场景的惨痛与惊心。孩子不知惨痛,大人不见惊心,这便是《呼兰河传》的深刻。难怪鲁迅要如此推崇萧红。她是真的在一地鸡毛中,找到了随处可见的毒刺与钢针,并且直插人的五脏六腑而都浑然不觉。

我一直是泛读。凭兴趣阅读。年轻时读得很快,看下去就看,看不下去就撂下了。《鲁迅全集》是我看得最多的书。几乎间隔一年要看一遍,尤其是全集里1-6卷杂文的部分,确实是常读常新。现在很多文章,看一遍就那样,过两年看还那样。鲁迅的文章中一句话有很多意思,这回看这个意思,下回看又能多看出一点意思。

翻阅过10遍以上的书还有《世说新语》和《闲情偶寄》。先说《世说新语》,这是一本“集体创作”的笔记小说。临川王刘义庆是“主编”,应也是作者之一。它用非常简洁的文字,讲述东汉末年至晋初的世事人情,行文简洁,笔墨传神,把复杂的历史故事点染成俊逸的小品。特别迷人的是,它在“同框”比对中臧否当日的风流人物,寥寥数语,便活画出那人的性情品行。或鄙薄,或嘉许,言简而意赅,散篇连环,似断非断,各自独立,构成了魏晋风情的绚丽乐章,此书内容繁富,一文一事,或一文多人,总是点到为止,不拖沓。好读,也不劳神。

《闲情偶寄》作者李笠翁,是一位才子,多才多艺。他集散文家、诗人、美学家、剧作家、戏剧理论家于一身。他以闲散的笔墨写真心情,他是热爱生活、也会生活的性情中人。他以审美的眼光穿透日常生活的细节和场面,举凡服饰、妆奁、居室、花木、厨艺等等,点化成了充满情趣的人生场景。读他的文字,想他的为人,令人忘记身边的烦恼与嘈杂,会把活着的每一天看成是一种享受。



想来想去,我觉得最实用的阅读之道和方法还是读经典。所谓经典,就是那些时时都要被人提起的名字。不提它,很多问题就说不清楚,讲不明白。一提它,似乎那个时代、那段历史都能有所明证,那就是经典。要相信历史、先贤和大众的反复选择。书籍浩如烟海,我们必须承认经过时间沉淀后的集体阅读经验。那是用生命体温反复抚摸的结果,我们不会感觉不到它的温度。

(作者:段伟  编辑:冯际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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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作者:段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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